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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管一人的家庭保姆到管万人的工厂主管 口述：春婷 执笔：振业
（一） 山清水秀的山乡孕育着质朴纯真的乡民，贫困的山村孕育着我的成长。我在山村度过了美好的童年，寄情寓于山水，留下了一幅幅深情的画意。 直到我在山乡里唯一一所小学里上五年级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我美好的幢憬彻底地泯灭了，父亲经营的砖窑倒塌下来，幸好伤及他人。父亲宣布破产，还欠了一屁股债务。父亲不得不执起久置的锄头，靠五亩水田二亩旱田来维持一家五口的生计。 小学毕业的时候，家庭陷入严重的困境，当我将通知书交到父亲手上，父亲先是叹气，然后不断地摇头。我站在父亲身旁，一直不敢吭声。 眼看就要开学了，我再也忍不住了，低着头红着脸问父亲。父亲指着堆在墙角的两筐红薯，叹着气说：“ 你挑红薯到市场上卖了吧，家里根本拿不出钱让你去上学啊！” 望着角落上的红薯，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又粗又大的红薯难道就决定了我的前途了吗？万般无奈带着几分的凄酸，我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跟着同村的姐妹，乘上南下的列车，开始了我的流浪打工生涯。那一年，我才14岁。 领不到身份证，根本没法入厂。望着老乡们都随着别人先后在各类型工厂里工作，唯独剩下自己一人。有同乡提议说，不妨向别人借身份，先办理了入厂手续再说吧！又有老乡介绍说，不妨到私人家里做保姆吧！ 这么一说开，有一个姐妹的表姑专门是介绍从农村出来的女孩子到有钱家庭里去做保姆的。几经周折后，在姐妹的表姑介绍下，我才开始了第一份保姆工作。 主人家姓徐，是一对年过六旬的老夫妇，儿子和媳妇一直在外工作，很少回来，孙子已经两岁多了，在幼儿园上学。说是保姆，其实是接送孩子和打理家务，包吃包住，一个月下来可以得到三百五十元工资，但每个月都得向介绍人给予五十元介绍费。这对于从山乡出来的小女孩来说，这无疑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了。 起初的时候，我还是不习惯主人家的生活习惯，他们老夫妇早上五点钟就要起，回来就要吃早餐；小主人必须要在七点钟起床，八点钟前送到幼儿园去；午饭后，老主人家就要午睡，不得有任何人打扰；下午5点钟，我就必须到幼儿园里等小主人放学，然后接回来。 我刚来的第二天早上，不懂得如何冲咖啡，把整杯咖啡弄坏了，徐老主人回来，喝了一口，就拍起桌子，他用本地口语破声大骂。望着他那凶巴巴的样子，我心里发毛，有种想哭的感觉，待他们入房后，我一头钻在厕所里，眼泪怎么也忍不住，簌簌地往下流。 祸不单行的事情接二连三。下午，我到幼儿园里接小主人返回的时候，因为他对我还不了解，见到陌生人就往前跑，谁知，一脚踏空地就掉进坑渠里。 我连忙抱起浑身污水又哭又闹的小主人，胆胁地回到主人家。两三个月没有回来的媳妇竟然回来了，她一见到小主人这副模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带着小主人进去，洗澡换衣服去。 媳妇出来后，板着脸将我斥责了一顿，骂我是笨如猪之类的粗语。我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她骂什么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是奢求她不要赶我走就行了。 媳妇发完脾气后，就让我到房里去，我认为这样就算了事。谁知，媳妇转身对老主人说，明天让她走吧，这样的人笨得要命。 因为这么一句话，我整夜无法入睡，想着明天就要离开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下一个驿站逗留，想到一个未满16岁的小女孩，异地他乡地漂泊在外的凄楚，不禁一阵心酸，眼泪沿着面额一直往下淌。泪掉在唇边，那滋味是枯涩的。 （二） 幸好，媳妇走后，老主人夫妇再也没有提起媳妇要赶我走的事情。从此以后，我一直都很细心地很勤劳地在老主人家里干事。 我的勤劳终于感动了善良的老主人，经过一个月相处，在给我发薪的时候，他多给了我五十元，他说这是给我的奖励。我是发自内心地对他们感激。这不单是因为那五十元，而是对他们的感激。 我将三百元寄回在穷困落后的山乡念书的弟妹，又给介绍人送去50元，只剩下50元作为生活费用。我很喜爱读书，闲时经过书摊时，我总会不经意地逗留下来，五花八门的杂志深深地吸引住我，随手翻开，里面内容更使我痴迷，不愿离去。直到老板向我投来讨厌的眼光，我才不好思地放下手中书本，不舍地离开。生活困窘，使我无能力购卖昂贵的书籍。 在此后的日子，我总会提前一两个小时往小主人的幼儿园去等，因为幼儿园对面就是一间很大的书铺。我可以站在书铺里边看书边等小主人放学。那里有著名的名篇巨著，有各种不同类型的期刊和报纸。巴金的《家》、鲁迅的《鲁迅全集》、钱钟书的《围墙》、罗兰的《罗兰小语》……这些都是我站在书架前阅览过书籍。 有几次，我入迷地看着手中书本，竟然忘了时间，接小主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老主人先是打量着我，然后问我到底去了哪里了，我低着头敢吭声。 “春婷姐姐在我们对面的书铺看书去了。”小主人坦城地回答。 老主人有些古怪地望着，看得我心里一直发毛。 我低声地恳求说：“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老主人上下地打量了我一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然后似有感触地走入房内。 “阿姨，我再也不敢了，不会再有下次。”我向老妇人恳求说。 “没事的，放心吧！，“老妇人笑着回答。 “可是……”我还要解释什么。 “他是有感而发而已。”老妇人语气坚定地说。 第二天，老主人递给我一叠厚厚杂志和几套小说，他笑着解释说：“一个女孩子漂泊在外，求学之欲甚强，实为难得。” 接过书本那刻，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如断线般地落下来。这是出门一年多，头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流泪。 “你多留意一意吧！在我们附近有几所培训班，你可以利用晚上空闲的时间，好好去进修一下吧！”老主人提议说。 “我的水平太低了，初中也没上过，怎么能参加培训班呢？”我羞愧地说。 “你去参加的是夜校技能培训，不是学历考核，为的是一技之长而不是为文凭学历，懂吗？”老主人又说。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此后一年多，我曾好几次入过培训中心，也打听过培训班开设的课程，但最终无法下定决心去进修。尽管在这三年的保姆工作里，老主人家待我很好，让我有足够的空闲时间去阅读大量书籍，工资也从当时350升到750元。但是，家中的弟妹已经上了初中，家庭根本无法完成他们的学业，我不愿看到弟妹像自己一样，连初中都没上不开始流浪他乡，为了能够让他们顺利地上学，我不得不将大部分工资寄回去。 尽管我在三年里没有剩余什么钱财，也没有使自己学历向前迈进一步。但是，在这里我学会了感恩，学会了学习和阅读。从老主人的各种藏书里，使我的视野豁然开阔。感恩的我更加细心地照料小主人，从他两岁带到五岁多。 我十八岁那年，老主人的儿子创业失败而返回家中。对于这位斯文的中年人，我一直对他敬而远之，在这三年里，他回来不过十次，每次逗留的时间不过两个小时，这次回来，住下来就是大半年。 从他的眼神里，不知怎的，我心里有一种不颤而栗的感觉，也隐约地感觉到一些不祥的预兆。 那是一个滂沱大雨的夜晚，老主人家早已入睡了，我穿着睡衣准备入睡。老主人的儿子从外面驾车回来，一进来便倒在门前，身上一股扑鼻的臭味。我将他扶入厅内，连忙给他倒了一杯热开水，又忙着在他的头额上上热毛。 他突然用力将我抱在怀内，麻利地将我压在下面。我心里不禁一阵恐慌，用力将他推开，正要爬起来，他一伸手抓住我的左腿，猛力将我拉倒下来，又将我压在下面。我拼命地挣扎着，大声地呼喊着， “你不是很需要钱吗？只要你如我所愿的话，我一下子给你一年的工钱。”他喘着气地说。 我用尽全力地挣扎着，尖叫着，止终无法与野性发作的狼相抵御，眼看最后的一道防线就要被冲垮了， 就在这个时候，老主人出现在我们面前，趁着老主人儿子愣了一下，我乘机爬起来，躲在老主人身后。老主人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拉着我的手将我送回房间。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经过这件事后，我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呆下去了，也不敢再呆下去了。现在的我并不像刚离家时候那样幼稚，我知道现在该怎样做，能做些什么，只是舍不得与朝夕相处的小主人，舍不得善良友好的老主人夫妇而已。 我离开主人家的时候，老妇人含着泪将我送出家门，老主人在我临走前将一叠厚厚的纸币塞入我的手中，并解释说：“这就算我们对你的一点补偿吧，也算是我们对你这些年对孙子的悉心照顾的感激吧，以后的人生路漫长得很，得多留个心眼啊！” “可是……”我连忙将手中的钱塞回去。 “你就收下吧，这是我们全家的一点心意，一个女孩子漂泊在外，实在不容易啊！”老妇人关切地说。 当着他们的面，我不好意思流着眼泪离开，坐上了公交车那刻，眼泪怎么也忍不住了。人，毕竟有感情的，即使十恶不赫的罪人也逃不过情字关，更何况是一个出自农村的纯朴女孩呢！ 无论怎么说，老主人为我提供了成长起来场所，从他们身上，我学会如何真诚地待人。 （三） 进入织带厂工作是我离开主人家的第二个月份，真正体会流水线生产。十个小时的流水线生产，连午饭、晚饭的时间，到空闲下来的的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可以静下来看看书。 我刚来织带厂还是不习惯这种生活方式，一直在保姆生活度过几年岁月，一下子无法适应，再望着所有员工都是如此度过，上班、下班，吃饭、冲凉、洗衣、睡觉，慢慢地，我也变得麻木了。 书，已经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离开了它，我的生活将会淡然无色。无论有多累，每天上床之前，我总要翻开书本，阅读几页书才能入睡。那个时候，书籍从当初无所不读到有目地有选择性地阅读，在铁架上放得最多的是精美散文和哲理书籍。 要想拥有更多空闲时间，必须要做到班长以上的职务。为了能够达到自己读书梦，我开始留意厂里的生产流程程序，开始与班长和主管进行初步接触，并开始了解成本核本，正是这个不经意的举措，一个为了争取更多空闲时间去读自己喜爱的书籍的念头，使我踏上了行政管理的这条路子。 厂里每年都要进行考核，让每一位员工都能得到公平升迁的机会。就在我入厂才八个月的时候，考核很顺利地通过，顺理成章，我成为入厂时间最短，升迁最快的班长。 班长的待遇中最大好处就是拥有个人宿舍，使我拥有更大私人空间，可以在这个自由空间里遐想，作为班长还可以申请参加知类型的职业培训和学习，厂里会尽量妥善安排，几位行政干部都是这样经过培训后提升起来的。 我升为班长不久，弟弟、妹妹初中毕业了。无论我如何劝说，他们都不愿再读下去，先后踏上南下打工的浪潮中去。对于我来说，压在肩膀上的经济担子一下子轻下来了，但是我的心不知道怎的，是觉得空空的。当年，我想读书的时候，却因为家境贫寒而不得不辍学，到我们的后一辈有条件去享受课堂幸福的时候，却万分的不愿意，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终于下定决心上夜校，进行职业培训。或许这是为了达成一个埋藏已久地心愿吧；又或许听从老主人家对我当年的忠告，而且在我离开前，他递给我的五千元还一直存在银行里；又也许是经历了五六年的打工生涯后，心态渐趋成熟，知道自己该如何去争取；又也许是因为厂里为我提供了能够就读的环境吧！种种因素，促成我选择重返学堂。 自从报读财会电算化专业，我每天都得从早上六点钟前起床，将晚上在夜校所学的知识重新温故后再认真预习新的课程；七点半就得往饭堂打早餐，八点钟准时上班；午饭后，别人都忙着午睡，我却在洗衣服，刷地板；5点半下班后，员工们忙着吃饭，赶加班，我却忙着准备往两公里外的市区里赶课堂；在课室里，我认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工朋友，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一边打工一边上夜校，为了达成了一个共同目标，我们有着共同语言，共同话题，相处得很融洽。我们都是过来人，懂得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就学机会，懂得珍惜我们相识相处的缘分。 每天放学以后，我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尽管如此，每天冲完澡后，躺在床上，我总要翻开书本，阅读几页书才能入睡，而且睡得特别甜。 （四） 半年后，厂长的侄儿徐刚大学毕业后来到行政部门当主管。对于这位戴着眼镜，略带些书生气的大学生，我并不太放在心上。或许这些年来的流浪生涯，使我学会了自强自立，也存在着几分自傲吧！对于靠关系而占据高位的人，尽管我表面上还是尊敬他为上司，但是在内心里面我都鄙视他。 正是因为如此，徐刚来到工厂大半年的日子里，我与他交谈不超过五十句。即使有什么事情要请示行政人员，我也只是向厂长或经理请示，从来不与他打半句招呼。当然，也有另一种原因，就是我不愿意与公子少爷级上司拦关系，免得惹上他人非议。 五一节放假那天，我到外市探望老乡，坐公交车返回，轮胎突然爆了。全部乘客不得不下车等候，眼看天气将晚，许多乘客纷纷打车返回，一辆面包车突然停泊在我面前，徐刚从驾驶室伸出头来，笑着说：“春婷，上车吧！” “这……”我有些为难，却不知如何推搪， “反正我们都要回厂的，顺路而已。”徐刚边说边将车门打开。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了车。 在车上，我一直低着头不吭声，也没有询问徐刚从哪里回来，也没有说什么感激载我一程的客套言语。为了打破的尴尬局面，徐刚把车上的音响打开了，随着悠然的乐曲轻柔地传出，他突然开声说：“厂里的职工对你的评价很高，责任心很强，还一直用功地上夜校。” “是吗？这只是我的份内事而已。”我随口应和着。 “我来到这里差不多一年了，你好像对我敬而远之似的，我真的那么令人可怕吗？”徐刚似乎开玩笑地问。 我只好低头不语，也不便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甚至鄙视我，对吗？无论怎么说，我都会理解你对我的看法，因为在你的心目中，我只是一个靠关系而坐在主管的职位上的公子哥儿，是吗？”徐刚语气平缓和说。 我有些惊诧了，这位被自己视为阔少的年青主管竟然会心平气和地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言语来。 “其实，我在内心里敬佩你的。从员工口中得知，你的经历，看到你的为人处世，待人接物的态度，以及不断向上的求知欲，我觉得你是了不起的女孩子，也许是你不肯屈服的倔强个性使你有了几分自傲，使你对所有自学成才的社会青年刮目相看，对那些靠关系的高才生投以轻视的目光，是吗？”徐刚又解释说：“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工厂今年来的总产值、资源耗费、人力资源合理安排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都是我应用了大学所学的课程”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滔滔不绝的徐刚，他所说的这些大部分都是财会电算化的课程。 “改变偏见，你会有精彩发现。”徐刚最后奉劝了一句。 晚上，我怎么也无法入睡，徐刚的一席话深深地打动了我。试想，工厂在他叔叔管理下，班长、部长、技术人员流动性甚大，资源大量耗费，效益一直没有好转。自从他到来以后，整个工厂好像发生了质的改变，至于说产值提升与否，我不大清楚，但从整间工厂气氛来说，较为团结，很有活跃气氛，甚少会流失，这一点是值得肯定的。这就是行政管理了，就是企业文化了。 自此以后，我与徐刚的关系发生了根的改变，以前碰头也不打招呼，现在成了无所不谈的朋友。当然，很多时候是我问他请教专业的课程。他的博学，风趣的言谈不得不使我对他刮目相看。 从徐刚的言语中可以得知，他绝对不是我以前想象那种庸俗中人，他是一个极有抱负的年轻人。他告诉我，他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实习期间，半年后就一直留下来了，他缺少实践的经验，越混乱越不稳定的企业对于实践越有利，因为他要在这种环境下成长，取得经验。 年末，在所有班长中，我所领到的奖金是最高的，这下子引起其他几位班长的嘲讽。 “唉，都只怪我们的样貌不及他人，要是也能与上层拉好关系啊！” “是呀，现代社会的人真够现实了，不往上层靠那里靠呀！” “大树底下好乘凉呀！” 春节假期返回后，我有意识地逃避徐刚，人言可畏啊！徐刚像察觉什么似的，几次拉住我询问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我总是闪开，侧身而过，并没有回答，也不敢正面回答。 晚上，我上夜校回到，刚把宿舍门打开，徐刚侧身从我身后窜了进去，然后一手把我拉了进去，反手将房门锁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倒退两步。 “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不离开？”徐刚用身子顶着房门说。 “你要我解释什么呢？”我问。 “你是知道我心里想些什么的，你也应该知道我是用心地护着你，真心地想与你在一起的。可是，你却处处地逃避我，难道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吗？”徐刚直截了当地说。 屋里突然沉静下来，我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不要自费心思了，我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不可能在一起的。”我下狠心地说。 徐刚一脸伤感地离开了。 以后一连几天，我都没有见过徐刚，心里倒是空空的，总像缺少了些什么。后来才知道，他转职了，跳到一间外资企业里当主管。 见不到徐刚的日子，很孤独很无助。失去的东西往往才会觉得它的美好，他的音容笑貌时常缠绕在我的脑海。那段日子，我总会不经意地想起他，越想他就觉得他的好，就越后悔对他的回绝，我陷入深深自责当中。 那天赶货，下班已接近七点半，看上课还有十来分钟，我赶着到课堂去，大步迈过马路。一辆飞驰而来的小轿车从我身旁操过，那股强劲的愦性把我推倒在地，刚巧，一驾摩托车迎面而来，刚好撞在我的身上…… 昏倒那刻，迷迷糊糊之中，我看见徐刚从这处中走来，拉着我的手，一起走过马路…… 当我醒来的时候，右手握住的竟然是幂思苦想的徐刚的左手。那一刻，我还认为在作梦，一连呼响唤着他的名字。他笑着抚摸着我的头额，用手帮我理顺我那凌乱的头发，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畅然全身。 在院的一个多月，徐刚一直陪伴着我，这奠定了我与他真正的爱情基础，我已经将自已的幸福与他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出院后，我回到工厂，徐刚又重新卷入跳槽的行列，以他的资质，很快在一间日资企业里当上助理，我们为爱巢而筑起的坚实经济基础。 （五） 夜校里的所有同学都是用两年便完成了电算化大专课程，而我却用了足足五年的时间。从入学21岁到毕业时26岁，成为所有读夜校持续时间最长的学生。即使现在见到夜校的主任，他们总是开地玩笑地称呼我一声：“老学生”。 不久后，我与徐刚筑起爱巢，进入婚姻殿堂。 结婚不久，我在工厂里开始接触成本核算，人力资源的合理安排的工作， 有了基础的原故，再加上丈夫曾经在工厂里干过这项工作，对工作的程序运作比较熟悉。他对我的帮助很大，只要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都会向他学习。 在感情上，我们是恩爱的夫妻；在工作上，我们是亲密的伙伴；在学习上，我们是相促进的师生关系。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使我很快掌握了主管职责和工作程序，在来年的年度考核之时，我顺利地坐上主管的位子。这是开厂以来，从来没有一个只有小学毕业的年轻女性当上主管的。 能够顺利当上主管，也引来不少的非议，对于这些非议我再也不会像当年那样在乎。嘴巴生在别人身上，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了，我能够做到的就是用自己的能力去证实一切。 人力资源管理还未能走上正规化，合理利用各部门职能，无疑是一件较为困难的事情，特别是与自己当年共同成长起来的班长级人物，那些曾对自己有过非议的部长。 为了实现统一管理，我按计划拟了一份草案，上交经理办公室，统一决定后，我开始着手大力活动当中。当然，其间种种也引起许多员工不满和非议。我奉行丈夫的那一套管理方式，处处以身作则，对部属恩威并用，对所有员工进行规章管理，奖罚分明。 一位已有七年工龄的包装部班长，曾对此举作过质疑，并表示对我的不满。对于这种情况，厂长曾表示可以让我杀一儆百，以示所有员工。我却认为把老职工开除并不是一件好事，况且他只是对这种管理方式不理解，表示质疑而已，没有什么大过错，根本谈不上开除。如果随便开除一个员工，特别是元老级职员，影响甚大，全厂员工的情绪波动性一定很大，对于注重凝聚力的企业文化无疑是一大忌讳。 按我的处理方式，针对事而不针对人，我将这位班长的意见用板报形式向全厂员工公布，并在板报旁设了一个信箱，并征求全厂上下员工对这种管理模式提出宝贵意见。 半个月后一天，包装部班长的右手被装订机压断了。我亲自和司机一同送他到医院去急救，在医院里，我将一切手续办理好，并叮嘱司机先照顾好伤者，然后才赶回工厂开会。 就公伤一事，经理和厂长都表态，反正出现了以前的不满情绪，就趁受伤之事解雇了包装部班长。我平心静气地询问，公伤的医疗费，该怎么处理呢？ 经理和厂长对望了一眼，不吭声。 “既然我们非担负这个责任不可，为什么还要解雇他呢？人总是有情有义的。我们不但要让他得到合理安排，还要让他成为众人的典范。让他死心塌地地为我们工厂卖力，又能让众人信服，齐心协力团结一致。这样的处理方法不是更完美吗？”我向他们解释说。经过我详细的分析后，经理和厂长最终答应我的做法， 正是因为这件事，使包装部班长从此以后，对我所安排下去的事情，总是言听计从。其他年轻的班长受他的影响，纷纷附和，以后的生产过程中，他们都提出许多提高效率的好意思来。 短短三年时间，工厂里的总产值向上翻了一翻。人力资源管理得到规模性发展，行政管理人员空前团结，一间工厂就是一个大家庭，所有员工共同营造的大家庭。 我在织带厂前后逗留了八个春秋。在这儿个年头里，我做到以前连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完成了梦以求的大学梦，组合了一个美满的家庭，这些都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女儿的降世，使这个温馨的家庭更加幸福。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外面漂泊，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女儿的出生，使我安心回到我们的爱巢里做一个贤妻良母。 直到女儿上了幼儿园，我才开始留意各大人才市场的招聘动向，我接到两间合资企业的面试通知。凭着多年工作经验，笔试和面试都很顺利地通过了。我到中美合资公司报到那天，又收到另外一间外资公司邀请函。 （六） 尽管我已经是一间万余人的合资公司的生产主管，现在的职位甚至令许多人惊叹，但是，深知学识有限的我从来不敢对自己掉以轻心，只要一有时间就往书里钻，利用假期去参加各类型的培训。 今年假期，我去参加英语口语应用的培训。几十位不同阶层的社会人士齐聚一堂，年纪最大的是一位年过五旬的集团经理。这使我感悟颇大，即使是最有能力的人，他都是不断接受学习，学习再学习的过程。那么，对于自己呢？ 现在，我已经是一位拥有三岁女儿的妇女了，回顾自己所走过的打工路子，能够达成自己大学梦，坐在主管万人的位置上，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深知所以能够坐在今天的位置上，都是因为自己在流浪的打工生涯中锻炼出来的结果，在底层里走过来的打工妹，学会自强自立，绽放出灿烂的花朵， 感谢打工的流浪生活，造就了我不平凡的人生！
《从管一人的家庭保姆到管万人的工厂主管》刊于《南叶》2004年7月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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