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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      

 

伯父老了,真的有点老了。

年过八旬的伯父,突然觉得真的老了!

工业园外的乡村夜晚,夹杂着城市的喧哗,充斥着一向俱寂的乡村。夏氏宗祠里,昏暗的灯光下,伯父站在记载族谱的木牌前,沉思着。

“我真的老矣!一点也不中用了。”伯父喃喃自语着。

“门突然被推开了,伯娘拿着外套走到伯父身上,给他披上。

伯父转过身子,望着妻子,眼神中充满了忧怨之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们都已经老矣,没有能力顾及后一辈的事情了。”伯娘轻轻地给伯父捶着肩膀。

伯父抬头望着悬在横梁上的醒狮,似在回忆着些什么,随口地问:“你还记得那头醒狮吗?”

“又提起你当年的威风史了。当年三乡上下有谁不认识我们夏氏朗村的醒狮啊!你们男丁上场,我们女孩子跟随着,在场下拍掌欢呼。那个时候,全村上下团结得很啊!”伯娘平缓地回答。

“可是,现在呢?我们同宗的兄弟的牌坊庄典的日子,我们连一些表示祝贺的意思也没有,连舞狮采青的礼仪也没有了。可悲,可叹啊!”伯父不断地摇头叹息着。

“老头子啊!这不是你的错,你做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可是,现代的年青人根本都不买你的帐。”伯娘劝解着。

“是啊,我真的老了,没有能力将族民呼唤起来。当年的花旦和擂鼓手已经不中用了。想想今天的事情,我惭愧得快要掉眼泪。夏氏朗村一千八百六十多口人,竟然舞不动一头醒狮,向同宗的牌坊庆典表示祝贺,你说多丢人啊!在十九条姓夏的兄弟村落里,唯独没有我们去采青。丢人啊!”伯父的声音哽咽起来了。

伯娘依着伯父身旁,陪着他一起落泪。

夫妻俩一直站在族谱的木牌前,抬头望着横梁上的那头醒狮,陷入深深回忆当中。

灯光照在他们夫妻俩布满皱纹的面孔,倒映出他们几经沧桑的岁月,几度辉煌的历史。一头醒狮牵引着他们一段美好婚缘;一头醒狮成为他们整条村,繁荣昌盛的象征,一头醒狮将不同阶层的村民牵扯在一起……

突然几声尖锐的喇叭声将伯父夫妻俩从回忆中惊醒过来。

“回去吧!已经是深夜了。”伯娘扯着伯父的衣角说。

伯父走到族谱的木牌,用衣角轻轻地抹去上面的尘埃。

“别想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伯娘又拉了拉伯父的衣角说。

“唉!”伯父长长地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祖堂。

伯父夫妻俩刚走到村道上,十几名孙辈级的年轻人,骑着摩托车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不时发出哈哈的尖叫声,划破乡今晚的宁静。

“老头子,你看到了吧,指望他们这代年轻人,能行吗?”伯娘问。

“现在的年轻人简直混帐。”伯父狠狠地骂了一句。

“所以说,这不是我们的过错。前几年,你不是逐家逐户窜门要组织年青人再组建醒狮队的吗?结果还不是招别人的白眼。”伯娘解释说。

“你说不是我们的过错。哪又是谁的过错呢?不行,为了后代的着想,只要我一天不死,都非要将他们牵扯在一起不可。”伯父突然一咬牙关,大步朝家中走去。

没走多远,迎面走来两位老人家。伯父连忙走上前,亲切地询问:“鸿金、鸿明两位弟兄,深夜时分出来,难道出了急事不成?”

“我们正是出来找大哥的。”鸿金答。

“找我?”伯父有些惊讶地问:“真的出了急事吗?

“就是因为今天的事情。”鸿明解释说。

“是呀,我们回去后,彻夜难眠。想到今天的事情,我们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于是,我们就出来找大哥了。”鸿金补充一句。

“走,回自家去再聊。”

回到伯父的大院子,老人们坐下后,伯娘忙着给他们彻茶端小食。

“我这一辈子从没有像今天遇到的事情那样丢脸。那简直是一种耻辱。同宗牌坊庆典,来自不同村落醒狮相继上台采青,表示庆贺,唯独缺少我们朗村。当司仪连续点出我们的村名,督促我们的醒狮上台的时候,他每一句话都像一根刺一样,刺穿我的心窝,耻啊!”鸿金愤慨地说。

“我怎么也无法入睡,思来想去,我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昔年三乡上下的朗村醒狮,今天竟然衰败到这个地步。”鸿明接着说。”

“两位弟兄的意见如何?”伯父问。

“大哥,按年龄论辈份,你是我们村族中最具权威的老人了。说句真心话,黄土也快要盖过我们的头顶了,但是看到我们的子孙后代衰败到这个地步,实不瞑目呀!因此,我们才连夜出来,听听大哥的看法。”鸿金诚恳地说。

堂兄弟三人,互相对望了一下,三双布满蚕茧的手掌不约而同地叠合在一起,他们共同心语:重祖昔日醒狮雄风!

筹建醒狮队将面临两大问题:一、放置在祖堂的道具已多年不动,基本上腐烂了,连狮头也发莓了,大鼓被老鼠咬破了好几个洞,根本要不得了,要重建,必须配置道具;二、村落的年轻人都往外地打工或者求学去了,一年到头也不回来几次,即使在节日时分也难得多逗留几天,要他们再重新习练,好像已经不大可能的事情了,目标对象集中在村小学的小学生身上。可是,多数夫妇只得独子或独女,很多人都害怕耽误了子女的学业,也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整天舞狮打鼓吹号子的。因此,调动村民积极性,做好思想工作是关键。

伯父的大意写成了告示,贴于祖堂外的榕树下,并倡议村民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为筹建属于我们村落的醒狮队!对于筹钱,全村民是没有异议的。这些年,搞养殖的起了家,搞运输的建起了楼房,搞个体经营的富了起来,每家每户都是三几百元地捐出来。

当年过九旬的老祖太拐着拐仗,在孙女的扶持下,来到榕树下,将几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交到伯父手上。

“三婶,你……”泪水在伯父深深的眼眶内打转,喉咙像被什么塞住似的。

“这是公益的事业,这是我们全村族人的好事,造福后人的好事情,很多事情都有劳你们操心了。”老祖太的脸上的皱纹一下子舒展开了。“

伯父感激地点了点头。

“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再次看到我们朗村昔日雄狮的风采,好多年没有见过我们的醒狮上门采青啊!“老祖太喃喃自语着。

“三婶,你放心,今年一定会让你看到醒狮的。”伯父语气很坚定地说。

“好啊!说句真心话,这些年来,子孙们都给我捎来不少财物。我从来就不缺这些,但心里头总像缺少些什么似的。我曾经对孙子们说过,春节喜庆时分,怎么不把祖堂那头狮子弄下来,热闹一翻呢?这是我们族里的象征啊!可是他们说不愁钱财,舞狮子采青干啥之类的言语,令人气愤啊!”老祖太慢慢地说:“好了,现在总算有人带了头,族落有望了。”

全村族一下子筹了五万多块,足可以购置十套道具了。可是,更大的问题就是村民不愿意让自己的子女出来习练,这个是思想上的问题,比筹钱的物质问题更难解决。

夜色渐浓,伯父和鸿金两人坐在大院内,商讨着如何处理这件事。正说着,厅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伯父拾起话筒,传来一把熟悉而苍老的声音,那是在美国唐人街定居三十多年夏沥浩世侄的嗓音。

“四叔,我们村落现在怎么啦?”沥浩辟头就是一句问话。

“你的意思是……”伯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我现在走在唐人街上,要用布匹遮脸了,无脸见人啊!”沥浩气愤地回答。

“今天,儿子从这里的同宗兄弟那里拿来VCD,放映着十月初八我们同宗村族牌坊入伙的录像,孙女连声追问为什么不见我们村族的醒狮呢?当听到连续点到我们朗村醒狮上台采青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屏住了。我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中年时候来到这里,经历了多少磨难,却从来没有掉过眼泪。可是在今天,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不,那不是泪,而是血,心里滴出来的血啊!”沥浩大声诉说着。

“我们理解你的心情,我们正为这件事操心呢?”伯父说。

“那实在太丢人了,简直是耻辱。在两县十九条村族兄弟面前丢脸,在海外夏氏族人中丢脸啊!无论如何,今年春节,我们非得要舞着狮子到牌坊那里去采青,表示歉意,把我们的尊严拿回来。”沥浩振振有词地说。

“我们正在筹钱和动员筹建队伍。”伯父说。

“钱不成问题,两万不够取五万,明天我就给家乡汇钱。我们需要的是尊严,是面子,”沥浩说。

“钱已经筹够了,只是……”伯父似有难言之隐。

“只是什么?难道有人反对吗?如果有人反对的话,你就问一问他,到底是不是夏氏的子孙!”沥浩气愤地说:“连我们生活在海外的子孙都觉得丢人,难道生活在本乡本土的子孙就不觉得羞耻吗?”

“你的意思,我会转告乡亲们的,我已经答应祖太了。今年春节,一定有醒狮上门采青的。”伯父语气坚决地说。

“我已经多年没有回乡下了,为了这事,我决定今年春节非回去不可。”沥浩斩钉截铁地说。

伯父和鸿金商讨好后,决定以村落名义将各家各户之主集中祖堂召开氏族会议。

全村一千八百多口人,三百七十六户家庭,各家之主集中在祖堂里面,顿时闹得沸沸扬扬。内三层外三层,排到大榕树下面,伯父、鸿金和鸿明主持了这场集会。

起先,各人对将自家念小学的子女集合在一起习练,都是抱沉默的态度。在经人一起哄,都纷纷表示不同意或担忧。

“我家膝下只得一个独孙,我们希望他能以学业为重,不希望他舞刀打鼓的。”

“这些年来,我们各家都发了点财,家里根本不愁大米下锅,还学什么舞狮之类的杂乱东西,还是让我们的子女好好上学吧!”

“我不赞同女儿家练什么舞术打鼓舞狮的东西,我就是希望女儿能够学好项课就成了。”

“舞狮打鼓的活儿在我们这一代中青年人中都不存在了,要我们的小孩子去操劳这份苦事,何苦呢?”

…………

村民众说不休,伯父正要站起来压住众人。突然,坐在后排的一个中年人挺着肚子,尖叫着说:“我们村族里的村民已经富裕起来了,可以这么说,有钱人大有人在,舞狮采青的把戏到我们这一代人里已经失传了,要我们下一代受这等苦儿,简直无稽之谈。如果真的筹建起来,所有道具的费用由我沥明一个人来承担,而且每年给每位采青的小孩子五百元红包。”

一提起沥明,全村人的目光都投向他的身上,一个令全村上下憎恨的权贵中人。那年,村中规划了两块土地,准备建造大型养殖场。沥明仗着权贵的势力,强行将那两块土地刮为已有,并建起化工厂,河流和土地都受到污染了,引起全村人公愤。村民曾经联名起诉化工厂,止终得不到回复。八年前,沥明的父亲去世。按当时村族的习俗,无论那家的前人去世,全族的村民都会损一点钱出来,并去节衷一番。那时还是盛行土葬的,抬棺材挖坟坑都是村族子民自己办妥的事儿,从来就不用请外人。沥明父亲去世却破了先例,没有一个族民去吊丧,更别说是抬棺挖坑了。尸首放在祖庙里足足三天,沥明无奈只得请外人来料理丧事。可是,落葬的第二天,棺木就被人挖起来了,一连下葬了七次,七次都被人挖起来了,暴尸荒野之上。沥明报案,派出所介入此事之中,抓了几个可疑的往人进行审讯,却毫无结果。下葬一次又被人挖起一次,沥明简直毫无办法。最后,还是伯父出面,出了告示:无论儿子的罪恶有多深,都是与逝去的老子无关的,逝去的先人毕竟是我们族里的血脉,就让他安息吧!这件事才得以平息;三年前,沥明的女儿要出嫁。按风俗,全村族的未婚女孩子都应当陪同新婚出嫁,全族村民都应封红包向主人表示祝贺的。就是沥明嫁女破了这个传统风俗,没有一个村民愿意表示祝贺,没有一个女孩子回来陪嫁。即使有些不知情的少女从外地赶回来,第二天便被各自的家长强行赶回外地去或不许女儿陪嫁。也只有沥明嫁女,新娘伤心得哭肿了双眼;半年前,沥明急着要将半夜发病的 妻子送往医院急诊。谁知,停放着的面包车的车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扎爆了。他急得高呼大叫,竟然没有一个村民回应。妻子喃喃自语:罪孽,罪孽……

因此,一提到沥明,“沥”字辈的族民无不咬牙切齿的,全村民向他投以怨恨的目光。

这下子也真把鸿明惹怒了,愤然地站起来,指着沥明大声斥骂着:“你究竟是姓什么?竟然如此无仁无义。我奉劝你一句:宁犯天条莫犯众怨。你的所作所为足以在族谱上将除名,今天还如此大言不愧。你是不是要死后也不能进宗庙。

“你的钱脏得很,用不上我们族里的公益事业。”

“你的富有建立在我们的痛苦上,无资格站出来说话。”

“我们‘沥’字辈的里,根本就没有沥明这个人。”

众人纷纷将矛头指向沥明身上,痛骂声不绝。

沥明在一片怨骂声中,灰溜溜地逃走了。

鸿金站起来,向大家扬了扬手,示意大家静下来,提高嗓音说:“我们今天全族村民坐在这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大家明白,我们为什么要重新筹建醒狮队。这是我们全族的灵魂所在啊!我记得,以前我们族民的大婚日子里,所有年青人会都会回来庆贺,所有未婚女孩子都会回来陪嫁,那种气氛多么融洽!现在呢?即使是同宗的弟兄结婚,姐弟们也不一定会回来,为什么呢?是社会经济的产物还是我们的族里风气在散呢?春节团聚,你们年轻人又有几个能坐在一起的呢?各有各的忙,各有各的生活圈子,或许有人会认为这是时代的产物。是啊!年轻人忙的是什么,泡酒吧聚赌档赴酒会,忙个不乐乎!在八十年代中期以前,我们族里的三百余户兄弟聚在一起,家连家、户贴户、巷连巷、巷挨巷,万家灯火初上,全村上下八九条大巷灯火通明,出门见到的都是兄弟姐妹,只要哪家出了什么事,站在门口大声呼喊,全族兄弟都会蜂涌出来。现在呢?别的不说了,就说我自家的事情吧!我有三个儿子两个孙子,大儿子的楼房在村尾,二儿子的在东面,三儿子的在北面,大孙子的在南面,我与老伴却住在山顶上。从山顶到村尾,走路也要半个小时,到孙子那里差不多一个小时,足足三四公里之远。说句不幸的话,我家真的起火的话,要我家那几个子孙去救火,恐怕等他们赶来的时候,我和老伴早已被烧焦了。以前,每到喜庆之日,祖堂的鼓声一响,全族的青年都会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一起,妇女的带小孩,老人依老伴,拐老带幼地来欢看出狮。现在,同宗的牌坊庆典的大喜兴日子里,醒狮依然一动不动悬在横梁 ,它在为我们村族哭泣啊!”

“昨晚,远在海外的沥浩致电回来,讲到牌坊庆典之事,不禁泣声不绝,他认为作为夏氏子孙再也没脸面对唐人街上的同宗华侨。他愿意承办一切筹建醒狮的费用,一人在海外居住将近四十个春秋的同宗弟兄,看到村族衰落到如此地步,不禁老泪纵横,他觉得这是我们村族的耻辱。一个海外华侨弟兄都如此知耻,难道生活在本乡本土的子孙们就不觉得愧惭吗?”鸿明接着鸿金的尾音一直陈述下去。

祖堂内外现时安静下来,各人都静静地聆听着震憾人心的故事,只是偶然间听几声打火机的杂音,有些中老年忍不住悄悄用纸巾抹去眼角边的泪珠。

“一个村落衰败到这个地步,是全村族民的共同责任,也是我们作为前辈的老人们没有带好头的罪过。既然已成事实了,再挖怨言也于事无补,重要的是如何重建醒狮队。”伯父缓缓地站起来,平静地说。

“我们三人的年龄加起来超过两百五十岁,说不定今晚跟大家会面后,明天永远无相见之机了。但是,在我们有生之年,总是希望全村族民团聚在一起,不愧为夏氏族人的子孙。”鸿金解释说。

许多族人眼中充满了激动的泪水。突然,在场的族民站起来,向台上的老前辈深深一揖。

灯光映照之下,悬挂在横梁上的醒狮的眼睛生动地闪动了一下……

筹建工作得以顺利展开,也得到全族上下的的一致赞同,可是面临的问题又来了。

现在家庭多半是独生子女,生活物质的丰盛,使他们骄生惯养。以前的年代,不管是孩童还是年轻人都必须下田种地去,现在的田地已经给租用去开发工业区,已经好几年种田了,现在的小孩子没有什么好,就是脾气大,整天嚷着要东西。对于这群顽皮胡闹的小孩子,伯父三老简直头都快裂了。

练习舞醒狮,首先要锻炼体质,连站也站不稳的人怎么举起醒狮站在木桩上呢?因此,对于这个问题,三老特地与村族小学的体育老师商量,要求习训的六十名男生和三十名女生必须要在早上六点钟前回校集中,由体育老师带着他们沿着跑道漫跑,三老也跟着他们一起散步。

这下子可把不少年轻夫妇害苦了。平时,大多数的夫妇都是八九点才起床的。儿女七点钟多才上学去,他们就塞给子女早餐钱。可是,现在呢?子女们天天早上闹嚷着,能不早起床吗?没有吃过苦的小孩子,一放学回来就喊这里疼那里痛的,心疼子女的父母开始有怨言了,可看到族中三老天天都陪着孩子们跑步,还有谁能发出半句不满的怨言呢?

大人的嘴巴塞住了,可是小孩子的嘴巴怎么也塞也不住,不到十岁的少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先是哭着喊着,不愿意参加跑步,体育老师好不容易用强硬的手段将他们整合成队形,然后他们就闹着要练舞狮不要练跑步,甚至有些小孩不知道是从家长那里听到还是从其他村民那里发出的怨恨之后,学着大人的口吻,骂三老是“老不死”。三老听到后,觉得又好笑又想哭。以后,每逢听到孩子们骂起来的时候,他们总会放怀大笑。

经过三个多月的体能训练,孩子们的骨架结实多了。伯父才将他们分别成三队,分别由三老直接管辖他们,有的练擂鼓,有的学棍棒,有的练如何当大头人。伯父亲自传授舞狮要诀。每逢周六日,祖堂里总是热闹非凡,上百名小孩集中在那里舞刀弄枪棍,擂鼓打镭,习狮练舞,引来附近几条村乡的小孩也来观看。

然而,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传授如何使弄棍棒的过程中,八十七岁的鸿金顿时来了雅兴,执起手中木棍,沿着大堂转了几圈,将长棍使得如风疾草,如横扫千钧之势,引来孩子们的阵阵喧哗声,整套棍法使完的。鸿金坐在台阶下,不停地喘着粗气,并吩咐孩子各自训练去。他这么一坐下来,就走到人生的尽头。

鸿金出殡那天,全族妇道人家都往头发上扎白花,就好像自己家里有丧一样。

“出狮。”祖堂里突然响起一声洪钟般的叫碱声。

中老年人都有约面同地往祖堂里望去,十多年没有听见的吆喝声再次传和人们的耳朵。

随后,祖堂传出震裂人心的鼓声。上百名白色衣装少年舞着醒狮,含着泪咬着唇踏着装沉重的脚步,奔向鸿全的山坟……

正当族人沉浸在哀痛中,一个人正静静的跪在祖堂前。

族人回到祖堂,发现面色出色憔悴,眼睛深陷的沥明,好象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没有资格来这里。”

“你在外面不是很风光吗?干啥回来呢?”

“我们族里好象没有你这种人啊。

……

沥明抬头仰望着众人,满脸痛苦说:“兄弟们……”眼泪沿着他的脸额滚滚而下,怎么也说不下去。

“谁是你的兄弟,我们没有这种弟兄。”

“你不是很富有吗?怎么还认我们呢?”

……

伯父扬了扬手,示意大家静下来。他上前扶起沥明说:“只要你还承认我们,大家还是欢迎你的。”

“叔父,我……” 沥明从衣袋里掏出存折,交到叔父手上说:“我知道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实在对不起大家,这些钱是我的大半积蓄,现在拿出来作为我们村的教育资金,算是我对大家的一些补偿吧!”

族民简直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到底是什么是沥明良心发现呢?

原来,一个月前,沥明的独子在工地外发生交通事故。肇事者逃离后,没有人发现倒在血泊中的伤者。附近的村民回来的时候,把伤者送往医院。伤者失血过多,要及时输血。但是医院的血库没有太多的存血。当附近的村民知道沥明是郎村的人,只是说了一句:原来是同宗弟兄,纷纷过去验血,要求献学救人。正是因为这些异县同宗弟兄,沥明的独子才得以度过危险期……

经过这件事后,沥明回到故里,走在熟悉的乡间小道上,心里有一种恬静的感觉,顿悟了人生,反省了人生。

伯父轻松地点了点头。

“沥”字辈的几位弟兄纷纷走到沥明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重阳祭祖,真真正正的两堂醒师出山了。来自两县十九条村乡的醒师集汇在一起,郎村的男女两头醒师信受人青睐。整支狮队都是由十岁以下的少年组成,给人别开生面的感觉。而且郎村的女子醒师队打破以往所有传统。几百年来,十九条村族从来没有一支女子狮队到祖先坟前拜祭的。

春节,许多出外的弟兄返回,望着两发动的醒狮在村乡里窜动。不禁感慨万千,这才是真正的同族兄弟。

沥浩从海外也回来了,看到如此情景,握着伯父的手,不禁老泪纵横。

年初三,胡村的两堂醒师在同宗的牌坊下展开架势,搭起云梯。有人出了一个难题,用一张一张百元大钞排成两条大蜈蚣。要男女醒师进行采青。对于这栏难题,郎村老一辈的族民不禁黯然变色。只有伯父走到两堂醒师中间,用手轻轻拍了个狮头,再用力将两堂狮向外推开。

两堂醒狮爬完云梯后,进行采青。不偏不歪的,两堂醒师针对着两条大蜈蚣中间部位狂然一咬,将大蜈蚣叨在嘴中,然后慢慢向里面吞……

场上场下的观观众无不拍手称赞。

春暖花开的五月,伯父带领两堂醒师参加市委举办醒师比赛,分别获得男子青少年组的亚军,女子青少年组冠军。

记者采访了领队人。

记者:“请问,你是怎样带领孩子们演练如此出色的表演呢?”

伯父:“没有什么技巧可言的。他们是我们村族的后一代,作为前人的我们有责任将他们调教好的。”

记者:“你是怎样将他们揉合在一起呢?”

伯父:“他们表演的技巧与任何人无关,因为他们懂得团结道理。”

记者:“那又是什么原因,使你下决心要训练这群孩子的呢?”

伯父“羞耻。没有一样东西比这耻辱更具有动力。”

记者:“你是说羞耻让你们村族里人团结起来,对吗?”

伯父:“可以这么说,更深运的意义在于,醒狮将所有族民汇聚在一起,将每家各户团结在一起,将它的灵魂也挖掘出来了。”

几年后,伯父去世了,族人给他修建了一座精致的坟墓,并将坟命为:凝聚墓。每年的清明,祖堂的醒师总会准时出堂,在凝聚墓徘徊,好像每位族民都有说不尽的言语要向伯父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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