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   局

漠北小城，以棋艺著称。

城东唯一的一间豆腐坊，当家姓李，只得一儿，名曰李悟，其对啥都没有兴趣，整天沉浸于棋艺之中。自那年夺得城中棋王之冠后，闭门不出。数年之后，名声远不及其好友。

这日，好友登门拜访，告诉其每十年一届的棋艺大赛于明年初春举行。

李悟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

李兄，你可否有意思参加？这可是不比寻常的棋赛啊！好友说 。

李悟只是叹了口气，还是没说什么。

难道李兄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枷锁，那局残棋乃千年之古谜，李兄为何要钻死角呢？早知今日，当年小弟定必不会将这残局脚交与李兄。好友略带凄婉地说。

前人布下的棋局定必有破解之法，只是我棋艺不精，有愧冠名啊！李悟慢慢地说。

确定李悟已下决心不参赛，好友嘴角边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发觉的笑意。

就在好友成为城中棋王之冠的当日，一位小孩解开了那局"千古之谜"的残棋，也解开了李悟心中之结。

那天，一妇女领着小孩来到豆腐坊，小孩哭着闹着要吃豆腐花。李悟亲自给小孩瓢了一碗，用手不停地在小孩头上轻抚着。

小孩看了看李悟，又看看桌面上的棋局，随手执起一颗黑子往棋盘上放下去。

等小孩走后，李悟低头再看棋盘，不禁笑了。孩童那一子，无疑是将自己的眼睛填死了，一大堆棋子也捆死了，大凡略懂棋道的人都知道这是举刀自刎。孩童真胡闹。他自言自语地说。突然，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停住了，执起棋子的手慢慢放下来了。这局"千古残局"解开了。

李悟脑海中闪过一丝可怕的念头。他扑向店外，跨出大步，追上那小孩。

告诉叔叔，你怎么知道那局的解法呢？李悟急切地问。

我见过爷爷摆过这样的棋局，又见大哥哥们常常摆这个棋局来逗人。我们都知道怎样才能解开它。小孩天真地回答。

李悟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好友当年送来棋局时的微笑和前些日子到访时的那丝笑意，他想起一位棋艺大师曾对他说过的那个叫"棋困"的故事，一个棋艺高超的棋手，他的思想往往会自捆，棋路也会自锁。

次日，李悟和昔日的棋友们到好友家中做客。

对于李悟突然而来，好友感到万分诧异，忙堆笑着将棋友们迎进大厅。

今天，为兄特来为你道喜了，也得向你请教请教呢！李悟笑着说 。

李兄真是取笑小弟了。好友心中暗自思量着，这群不速之客的目的。

昨夜，我们几人聚在一起。无论怎样对弈都无法将残局破解，我们都一致认为，城中如果有人能解此残局者，非好友莫属了。于是，今天我们特来请教。李悟边说边在桌面上摆开一局残棋。

好友原先还暗自高兴，还不是为那局早已过时"千古残局"吗，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李悟在棋盘上将棋子越布越密，形成纵行交错、劫中有劫、困中困的棋局。好友一下子傻了眼，这局棋跟他当年用来"棋困"方法困住李悟的那局十分相似，可细看之下，又有许多不同之处。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为兄棋艺不精，无解此残局之能。好友乃今届城中棋王之冠，定必有高谋。我们也不打扰好友了。三日后，我们约和城中各路棋友齐聚这里，一来为好友祝贺，二来可以与好友切磋一下棋艺。李悟笑着起来告辞。

好友一下子瘫坐在背椅上。

三日后，当李悟和棋友们再次来到好友家时，只见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坐在门槛上，口中念念有词：我不会被棋所困，我是城中棋王……，众人走近一看，竞是刚刚成为今届棋王的好友。

众棋友略带凄婉地将疯癫了的好友扶进大厅。那局残棋原封不动地摆在桌面上。李悟走到桌前，利索地走了三步，棋局竟变成了当年的那局残局……

《残局》刊于《青春》2004年7月号